“耶鲁大学博士”申震霖被器重他的领导任命为出版社副社长。当这个副社长把自己“忽悠”成美籍华人并出版了98本专业书籍时，周围怀疑的目光渐渐凝聚。一封内部举报信将司法机关引入了整个事件的调查。原来，标榜自己是“耶鲁大学高才生”的副社长申震霖实际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偷渡客。更具讽刺意味的是，申震霖涉嫌利用非法手段侵占了出版社近59万元组稿费。2006年11月15日，申震霖被市第一中级法院终审以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而把申震霖当成人才引进的出版社社长秦女士，也因为引狼入室被撤职。

　　申震霖让我们想到了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塑造的悲剧人物方鸿渐。方鸿渐到欧洲“游学”4年，临回国时买了个“美国克莱登大学”的博士文凭，但方鸿渐却没有申震霖这么能忽悠。更为可悲的是，像申震霖这样的假海归、假博士正层出不穷、前赴后继，这才是我们更需要警惕的。

　　　　　　　　　　偷渡赴美，耶鲁大学扫大街

　　浙江省海盐县是嘉兴市最富裕的县份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向大海。当地很多人并不满足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土里刨食，而是把目光投向蔚蓝色的海洋。

　　大海之外是大洋，大洋彼岸是“遍地黄金”的美国。1989年，19岁的农家子弟申震霖高中毕业后，他不甘心像父辈那样当一辈子农民，就跟随当时汹涌的偷渡浪潮，被蛇头塞进一条小渔船的封闭船舱，跟几十个人蛇一起，历尽千难万险来到了美国。

　　尽管申震霖具有浙江人特有的聪明头脑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但是到达美国后他才发现，蛇头并没有把他送到纽约、旧金山等一些他向往的大城市，而是把他们扔到了美国康涅狄格州的黑文市。这个地方是他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当然，他也没有看到遍地黄金。

　　不过，灰心的申震霖很快在黑文市惊喜地发现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耶鲁大学”。于是，他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这里。因为申震霖明白，如果在美国社会上闯荡，他人蛇的身份很容易被警察发现而被遣送回国，如果在相对封闭的大学里，就会安全得多。

　　在当地中国人的推荐下，申震霖成为耶鲁大学的清洁工，这一干就是10年。后来申震霖把这10年的经历比喻为“卧薪尝胆”。

　　如果申震霖仅仅满足于当一个清洁工，那他就不是申震霖了。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发财。他发现，耶鲁大学是开放式教学，很多课程都可以去旁听。于是，他开始流连于各种讲座的课堂。

　　在旁听了很多内容的课程之后，申震霖对计算机课程尤为热衷。因为身处美国的申震霖热衷于网络，他经常上网到国内的一些聊天室游荡，他需要了解更多的计算机知识。而且，美国的计算机技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他希望自己能够有一技之长，将来无论在美国还是回国，自己懂一些专业知识，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为了学习计算机知识，申震霖不但在耶鲁大学旁听，还专门到地处美国加利福尼亚的硅谷地区的斯坦福大学旁听计算机课程。客观地说，旁听了很多从研究生到博士的课程，申震霖的确具备了一定的计算机知识。不过，这些知识对真正的专家而言只是皮毛而已。

　　在旁听的过程中，申震霖终于发现了“商机”，耶鲁大学的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出版各方面的专著。而在无所不有的网络上，下载各种文章和资料，实在是举手之劳。

　　但这些仅仅是想法而已，在知识产权保护非常完备的美国，申震霖还不至于浑到拿别人的东西以人蛇的身份到出版社出书，那比老鼠给猫当三陪还危险。但是，在他与国内一位出版社社长的聊天中，这种想法开始慢慢变成了现实。

　　　　　　　　　　　回国就职，两年当上副社长

　　1999年年初，在申震霖偷渡美国的整整第10个年头，他的人生开始了转机。因为申震霖知道在美国靠出书骗钱不行，他想在中国试试运气，于是开始通过网络与国内的一些出版社联系，并把自己的“书稿”投往各出版社。

　　国内的出版社很快有了回应，在一次网络聊天时，申震霖认识了时任北京一家电子出版社社长的秦女士。在聊天时，英语已经相当流利的申震霖在介绍自己的身份时，自称是耶鲁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博士。秦女士正为出版计算机方面的图书而发愁，当申震霖得知这个消息时，便自称已经有多篇学术文章在美国的主流学术媒体发表，目前正在撰写几部计算机方面的图书。申震霖还吹嘘说，他在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有很多老师和同学，都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他可以邀请他们为出版社写书。当秦女士得知申震霖马上就要博士毕业时，力邀申震霖回国加盟出版社，并一再请求申震霖一定带着自己的全部书稿回国。心花怒放的申震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顾不上像方鸿渐那样造一个假博士文凭，没有任何正式身份的申震霖只好故伎重演偷渡回国了。当然，申震霖回国的时候，他没有忘记搜集了很多文章，拼凑了几本所谓的专著。

　　1999年5月，秦女士在北京见到了刚刚回国的申震霖，立即设宴招待了这位“报效祖国”的“青年才俊”。在与申震霖的聊天中，秦女士从申震霖的口中突然得知，申震霖竟然出身显赫，“父母在美国开有造船厂，拥有庄园、跑车、豪华游艇，因为被您的诚意打动才回国就职。”这种不为金钱所动的爱国主义精神令秦女士感动不已。席间，秦女士并没有忘记要求看看申震霖的护照和博士学位证书。但是，申震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为安全起见，我将护照放在了上海花旗银行的保险箱里。”

　　为了掩盖自己，申震霖立即拿出了自己的书稿。正为出版社缺乏计算机方面的稿件犯愁的秦女士，在看过申震霖“从美国带回来的书稿”以后，像发现了千里马一样兴奋，立即拍板决定出版。当然，她再也没有顾得上追究申震霖护照等身份证明问题。

　　1999年8月，回国创业的“耶鲁大学博士生”申震霖应聘到北京这家电子出版社，时年申震霖29岁。

　　耶路大学博士的名头给申震霖添彩不少，他不但忽悠了秦女士，也把出版社的同事们唬住了。当他拼凑的书稿顺利出版之后，申震霖发现仅仅靠自己“创作”不但赚不到更多的钱，也难以在出版社出人头地。于是，他开始煞有介事地频繁与“耶鲁大学的导师和师兄弟”联系，请他们惠赐大作，当然稿酬是非常优厚的。就这样，申震霖在加盟电子出版社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先后编辑出版图书98种，几乎创下了出版社之最。

　　在出版社工作期间，申震霖表现出非常强的组稿和编辑能力，得到秦女士等领导的赏识。由于秦女士对这匹“千里马”的一再推崇，申震霖在出版社一度颇有影响力，尤其是申震霖担任社长助理之后。尽管助理这个职务权力可大可小，小的时候只负责上传下达，大的时候也可以代行领导责任，但申震霖却把助理当出了社长的味道。

　　2001年3月，到出版社工作不到两年的申震霖被任命为副社长，负责编程类和网络类的中英文选题的策划及出版，并负责出版社日常事务的处理等各项工作。

　　　　　　　　　　　同事举报，假洋鬼子现原形

　　其实，申震霖在出版社飞黄腾达意气风发的时候，出版社曾经有不少员工提醒过社长秦女士要注意申震霖的身份，但此时的秦女士早已把申震霖当作人才和心腹，根本听不进不同的意见了，后来干脆力排众议任命申震霖当上了副社长。

　　秦女士哪曾想到，申震霖进了出版社后，通过网上四处下载拼凑出版了98种计算机图书，并称这些书稿都是他委托耶鲁大学的导师和师兄弟等人撰写的。出版社按照申震霖虚构的图书作者开出了54万元稿费，申震霖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因为申震霖所采用的稿件均未取得原著作权人的授权或认可，出版社还曾收到美国某公司指责其侵犯版权的律师函。但是，这依然没有引起秦女士等相关领导的足够重视。

　　不断升迁的申震霖如果能够收敛自己，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一些，也许他还能在出版社继续混下去。但是，申震霖一方面剽窃他人的作品赚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另一边在当上副社长之后，到处吹嘘自己的身份是“美籍华人”。这位身份越来越悬的“耶鲁博士”逐渐引起出版社其他员工的怀疑。在申震霖的同事中，开始有人尝试着在网络上查找耶鲁大学毕业生的名单，但是没有发现他的名字。2002年5月，出版社内部人员向司法机关投递了揭发申震霖虚假身份的举报信。

　　经过司法机关的调查，申震霖的真实身份终于被披露出来。在侦查人员面前，申震霖供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申震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出版社继续呆下去了。2002年6月，他悄然地离开了这里。

　　申震霖虚假身份一事引起了出版社上级主管单位的高度重视，他们迅速组成了审计组，对申震霖工作期间出版社的一切财务账目进行了审计。随着审计的深入，申震霖的问题也渐渐出现。侦察机关介入后吃惊地发现，原来申震霖先后编辑出版的图书都是从互联网上侵权下载的学术著作。申震霖贪污的手段，一是签订虚假组稿合同，然后以向组稿人支付稿费为由，从出版社领取转账支票后兑换成现金据为己有，二是将他在世都百货商场消费而开具的购物发票拿回出版社全额报销，三是将虚假的汽车装修服务费发票拿回出版社全额报销，并将报销所得据为己有。这些项目总计下来，申震霖利用职务便利，共侵占本单位公款59.3万余元。

　　因为在任用申震霖的问题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及工作的严重失职，秦女士被上级单位免去了职务。为了尽快追回流失的国有资产，出版社迅速向公安机关报案。2004年3月，公安机关决定对申震霖涉嫌职务侵占一案立案侦查。

　　2006年1月的一天，申震霖刚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走下飞机，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公安人员擒获。经过海淀法院和市第一中级法院的两次审理，法院认为，申震霖身为国有企业中负有经营、管理职责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骗取本单位公款，已构成贪污罪。2006年11月15日，市第一中级法院以贪污罪终审判处申震霖有期徒刑13年。同时，判令在案扣押的人民币36万余元发还北京某电子出版社，责令被告人申震霖退赔22万余元，发还某电子出版社。

　　　　　　　　　　　严防忽悠，也给海龟戴“戒指”

　　“海龟”应该比大闸蟹更“值钱”，更有价值吧？可如今买大闸蟹都得查看有没有“防伪戒指”，怎么引进“海龟”反而如此轻率？

　　方鸿渐形容博士文凭“仿佛有夏娃、亚当下身那片树叶的作用”。方鸿渐造假，是“不得不买张假文凭向家里交待”。申震霖不但懒得去买个假文凭，还把自己在浙江乡下种地的父亲吹嘘成拥有豪华游艇的“美国富豪”。申震霖这种赤裸裸的骗子嘴脸，估计会让钱钟书先生大跌眼镜的，我们有理由相信，钱老先生估计也想不到能有这么能忽悠的人来。

　　短短两年之内，从一名清洁工成为一个出版社的副社长，可惜的是，这只是一个充满荒唐的骗局。骗子申震霖的故事很简单，甚至有些老套。无奈之余，我们只好发问：骗子为何得逞？其实，骗子之所以得手，是因为这个出版社在两个方面上出了问题。一是引进、提拔人才时，非理性因素压倒制度性因素；二是在业务方面，似乎没有规范的制度。

　　海外华人在中国学术界行骗的丑闻不断传出。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微电子学院院长陈进从美国买回芯片，将标志磨掉，然后加上“汉芯”标志，就算“研制”成功。某医学院引进了一位海归，据说他在DNA研究方面很有影响，曾在美国获得专利。实际上这个人以前的表现平平，在海外毫无建树，但带着海归桂冠的他却被当成重要科技骨干，并成为“学术带头人”，向政府申请了相当多的“科技攻关资金”。最近，同济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院长杨杰因学历造假被同济大学罢免院长职务也引起媒体广泛关注。

　　在媒体的报道中，我们还看到很多申震霖这样的“假洋鬼子”。我国经济发展很快，于是就引起一些不学无术的所谓海归的垂涎。他们以各种名目回到祖国，用国人最喜欢的一些所谓名牌大学教授或学者的身份骗人、捞好处。时下我们的一些政府机关、高校、研究机构和学术单位，动辄夸口几十万、几百万元请海外知名专家、学者“坐上宾”，似乎请来了“海归”就请来了学术、知识、技术，请进了财神爷。一味地“崇洋迷外”，盲目引进人才，不上假耶鲁博士的当，恐怕才是真正的奇事、怪事。（编辑：刘艺铸）北京伊志律师事务所是经司法局批准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是一家在民事诉讼、房产纠纷、交通事故、刑事辩护、知识产权、企业法顾等领域颇具规模及成就的综合性律师事务所。伊志律师事务所拥有众多知名律师及专业人员。其中，多名律师毕业于国内外知名的法学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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